第181章 父老

    第181章 父老
    帐內,王镇恶听完王康至稿的所见所闻后,良久未曾出言。
    “主公当真是与你这般说的?”
    王康本留在关中,他得知兄长王镇恶攻至洛阳时,逃匿至乡野,藏在农户家中,方才逃过一难此后关中乱作一团,他便趁势领著家眷逃奔至潼关外,直到王镇恶领兵至此,他才敢现身投奔对於半生未见的亲弟,王镇恶与其相见时,鲜有失態,与其相拥在一起。
    但兄弟之情终究是私情,多年未见,王镇恶对他了解只能停留在书信与年少时。
    “谢郎是如此的说,主公所言,弟也都如实相告。”
    早先王康以为要对寻常百姓动手,可听得要去徵士族的粮,態度遂模稜两可起来。
    在对百姓这一点上,王康是要比王镇恶这位兄长做的好得多。
    不然,也不会有农民敢冒死收留王康,甚至於潼关外,也有念及他阿爷的故友,给予他一家吃住。
    “康,传我令,集结三千兵士,再將营中的骡马,运车尽皆备齐,隨我至弘农一趟。”
    见兄长终是做出决断,心有准备的王康哀嘆了一声,应声离去。
    营外,王镇恶令部將清点人数,可在另一处,沈林子同样在召集魔下。
    王镇恶见状,当即步行至沈林子身前,异问道。
    “你这是?”
    “营中军士五万余数,我要携一军赶赴洛阳。”
    “为何?”
    前日议事时,沈林子並未提及,今日却不声不响的整顿人马。
    “王將军又是为何?”
    “征粮。”
    “往何处征?”
    “弘农。”
    “主公的答覆,我已与你们说过。”
    沈林子点头,正色道:“北岸是何情况,你我都知晓,於栗镇河內,大军情势危急,我至南岸设防,一来可以策应,二来可以肘。”
    王镇恶听后,沉默了一会,应道:“关外確不需五万军士,你既愿回司隶,我並无异议,可为何不事先相商。”
    “毛公为你所部,道济心性不佳,那日我与他有了隔阁,与你说便足够了。”
    王镇恶直直的看著沈林子一对正气凌然的双目,缓步离去。
    沈林子见军伍整齐,翻身上马,领军向东而行。
    对於沈林子有意隱瞒,王镇恶也打算深究到底。
    两批人马皆是向东进发,遂便一路同行。
    鄔墙上,士人望著停留於堡前一列列如狼似虎的晋军,脸色逐渐难堪。
    他本以为只是寻常一次兵员调度,谁知这批军队路过鄔堡时,便停滯不前。
    直到王镇恶从军中策马而出,士人才稍微平復心境。
    “王將军此来,所为何事吶?!”士人扶墙喊道。
    “征粮!”
    士人闻之色变,赶忙召过一旁儒生,问道:“仓中可还剩多少。”
    “杨公您当真要?”
    “你若能挡得住他们,仓中粮食,库中金银,任你自取之。”
    他这鄔堡部曲近千人,自姚氏收復司隶以来,二者可以说是秋毫无犯,只要他按时缴纳田税便能安然的招纳流民。
    鄔中民户千余,他便只用缴纳三百户的税赋,以及些许粮帛。
    部曲也从数百人发展至千人,秦国衰落至今,可杨鄔却欣欣向荣。
    整个弘农郡,唯有杨鄔规模最大,良田最多,王镇恶领兵停於鄔前,用意是何,士人心中早有预料。
    抵挡吗?沈林子的万人军前脚刚走,他后脚就反?
    鄔前的这三千晋军杀他的部曲,与杀手无寸铁的百姓並无分別。
    弱肉强食,自古以来的道理。
    杨坞筑建至今,一步步壮大,何时少过污血?
    如今刀架在脖子上,坞中眾『父老”不也只能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。
    更何况,王镇恶贪掠钱財的威名早已为他们所熟知,为此,那麒麟世子还在洛阳大动干戈。
    当然,司隶的父老们都是支持刘义符的,毕竟要比富裕,谁能富过他们?
    相比於王镇恶纵兵劫掠府库,倒不如施捨些粮食了事。
    自从姚泓继位后,不少鄔中的粮仓愈发充盈,姚秦宗室斗的越狠,他们便越能趁乱取利。
    儒生说不出话来,只得面色羞愧赶到仓中,取得帐册后,查阅了好一会,又回到士人旁,说道:
    “杨公,这八万石粮食,囤积两载有余,难道真要———”
    明面帐上有八万石,私底下便不知多少。
    “予他们三万石,剩下的五万,先分发至坞中各户。”
    “唯。”
    坞外。
    王镇恶假寐等待,他並非是惧怕与士族交恶,要是杨坞受征,且不敷衍他的话,便不用损耗魔下性命。
    就以当前的杨坞而言,强攻最少要死伤数百人,弘农十数座鄔堡,他是来征粮的,不是来屠戮的。
    治理地方数载之久的王县令,若是听得刘裕所言的取之於民,当即便能领悟。
    秦军几番征粮,那些受征的民户乃是大多数,家中连过冬裹脯的余粮剩不下,要么活活饿死,
    要么向士族卖地。
    若是地都卖不成,就只能抹去户籍,给老爷们干活。
    所谓民,不论天下是否太平,都无足轻重。
    贫苦人家都知道买肉时多要些肥,征粮时亦然,
    要是不將人算作在內。
    一户富裕人家,往往抵得上数十户。
    而地方豪强,往往都是財富的核心。
    坞门打开,一辆辆装载著粮食的车队涌出,王镇恶当即令军中文僚一车车仔细清点入册。
    “王將军吶!这已是老夫坞中仅剩存粮。”
    士人无奈苦诉著,若不是他还要脸面,保不齐已然潜然泪下。
    王镇恶不为所动,等他得悉征有三万石后,对士人问道:“你若不想我亲自领兵进坞搜罗,便去召各坞主运粮前来。”
    “这这.”
    士人雾时间语无伦次,他想再苦诉一二,可见到王镇恶无动於衷的神情时,只得应下。
    “还望將军予我些时日,郡中鄔堡眾多,自王师入关后,又有不少贼人筑寨——“
    王镇恶未曾想到,眼前这和悲怜的老叟,竟还在想趁此借他之手,挥刀砍向別家。
    “予你三日,令各家,各坞眾筹七万石粮,时日將至,粮草不济,我自亲征。”
    “军至潼关,与贼相持久,时粮转输不充,將土乏食,武侯亲至弘农,督上民租,百姓竞送义粟,军食復振。”
    《宋书:王镇恶传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