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6章 远目

    第156章 远目
    “嗖!”
    羽矢於金丝弓弦激发而出,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,直奔靶心而去。
    “咔!!”
    箭簇贯穿草屑,“脖颈”断裂,圆滚滚的“首级”栽落於平地之上。
    “好!好!”
    排列在一侧数百士卒见此一幕,纷纷高声吶喊,喝彩声如远处的河水般潮起潮落。
    刘义符甩了甩右手,左手拉著韁绳,行云流水地调转马头,往身后奔驰而去。
    “吁~~”
    赤翎听声,放缓了速度,渐渐止蹄於岸边。
    刘义符望著眼前由一条条浮在河面上,由舟船与铁索相连成的浮桥,心里顿觉惊奇。
    他將腰间別著的怪异铜管掏出,將其向北抵著自己眉眼处。
    模糊不堪的景象映入眼帘,直到那隱约间嘉立在桥口的坞堡浮现,刘义符方才全神贯注的打量。
    须臾,他收起铜管,来到赤翎旁,见其还在不断伸舌舔著褐色河水,旋即拉著韁绳往南走去。
    从这浮桥过河,等同於携带马匹翻越秦岭,加上那筑造在口道前的坞堡,除非是他昏了头,才会从此处北渡。
    “世子竟能开三石弓!”
    “神力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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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人未至,赞声先至,刘义符来到阴凉处,他用穿著的布衣袖口擦去面上残留的汗渍。
    “你们只见我能开三石弓,能贯穿草木,却不知我常练弓至酉时。”刘义符正色道。
    他是天赋异,可为了勉励眾人,只得这么说。
    刘义符口出此言,还是效法某位落难之人,后者常言自己练习技艺於午夜,殊不知那只是极少时。
    天赋这种东西,只能看命。
    刘义符尚未长成都能勉强开三石弓,这还是他每日只练一个时辰左右的情况下,所谓劳逸结合。
    他会將一日的量分在晨、午、夜里进行,若是一直练,身子肯定受不了,分练则是好受的多,再加上从不缺席的牛羊肉。
    刘义符能明显能感受到自己气力渐增。
    吃肉是练精兵的基本,这一月下来,魏良驹、宋凡眾人从原先的瘦削,到现在臂膀长出了腱子肉来判若两人。
    每三日记录在册的考核中也是有所寸进。
    刘义符也不知是他们恢復到往前,还是真有长进,相比於弓马,至少这一月下来,他那以旗代令的指挥方式已经让眾人了熟於心。
    “世子,这到底是何物,怎这般神奇?!”
    宋凡一边伸手把玩著,一边问道。
    “称为远镜便是,我给你此物,不是为了把玩,你既担任了副幢主,得多加揣摩地势—”
    听著刘义符的一番教诲,宋凡当即將远镜小心收起。
    “你带著他们再操练两个时辰。”
    “诺。”
    得令之后,宋凡面露威色跃上马背,有条不紊的指挥著五百骑卒。
    其中以二十五人为一队,每队队主的背上都负有色彩不一,刻有麒麟图案的认旗。
    所有士卒迅疾的从备马上取下甲胃,將自己从头到脚的武装起来。
    寻常操练他们並不用著甲,可刘义符在每次观练前,都要求他们负重骑射,说是为了適应。
    他们当初在赵玄魔下时,不曾著鎧甲奔腾,刚开始还不堪重负,如今虽有不適,但相比於先前,早已轻鬆的多。
    背负旌旗也是一样,刘义符让工匠在玄甲背部留有空洞,以便细绳穿过,將旗帜的压力削减了不少。
    其实负旗操练,最初也只是刘义符突发奇想,为的是培养士卒之间的协调性。
    即使旌旗不復,相互之间也能熟认面孔,在战时,仍然能够如臂驱使。
    五百骑排成战阵,时而如锥,时而如方,比起刘义符当初在石头城观望车阵时,已算是有了雏形。
    进展之快,让他一时难以预料,不过想到先前统领之人乃是赵玄,刘义符又觉不够。
    简而言之,这批人马相对於常军的良菱不齐,水准不及白直,但作为骑兵来说,在晋军已是数一数二。
    前军近十万兵马,算上驛卒,算上骑马步军,也不及五千之数,而这五千人中又有不少是跟隨刘裕伐燕的老卒,能与其比肩,已然不易。
    刘义符佇立在原地观望了半刻钟后,方才满意地頜首离去。
    回到府內,刘义符见檀道济不请自来的端坐在一侧,笑了笑,问道:“沈將军与您说过了?”
    “嗯。”檀道济微微頜首。
    刘义符缓步来到首位入座,他靠著躺椅,舒坦的呼出了口气。
    “薛家还未表態,前军昨日克宜阳,听王公所传信令,弘农太守尹雅乃是庸碌之辈,
    破函谷时日无多。”刘义符徐徐道。
    “世子打算在何时北渡?”檀道济直问道正在此时,两名奴僕端来茶水,刘义符一手提著茶盖,来回摩盏口,他从小碗中拿起一颗杨梅放入嘴中,將核吐出后饮上一口热茶。
    檀道济见他悠然自得,身上毫无急切之意,一时间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孤注一掷的赌徒。
    “今岁燥热,您与沈將军也说了,凛冬时河面多半不会成冰。”
    话到一半,刘义符起身將信封递给檀道济,后者当即打开,阅览著纸上的字跡。
    “待到正月?”
    得知要在正月起行入河,檀道济万分惊。
    刘义符见他模样,也是无奈道:“父亲得知王公西进,魏军兵马还在集结,深怕河水在不適宜之时结冰,船只难以通行不为大,若魏军铁骑顺冰面南下”
    黄河並不是年年结冰,在此时,成冰大都在一月上下,今年南方燥热,但北方与南方完全不同,南边闹旱灾的时候,北方闹霜灾。
    人的悲喜並不相同,地域亦然,
    但旱灾有水利可解,霜灾实属无奈。
    普军占据洛阳一月有余,城內外的百姓也才刚刚完成秋收不久,换做是蜀、江淮之地,不论是自耕农还是佃农,都早已躺在被窝里和老婆孩子热炕头了。
    天时是最难以预料和操控,赤壁之战的东风,也算是千年一遇的良机。
    若大军渡河时,恰巧黄河成冰,危患难以估量。
    “那北渡之事,可还行否?”檀道济问道。
    “不急,若您与诸位將军能於父亲渡河前攻至桓农,纵使薛辩不愿相助,秦魏两军也不得不侧重於河北,到那时,从洛阳北渡登岸,便轻易的多。”
    刘义符对刘裕的车阵万分相信,他不催促,是因为不能为了醋而包饺子,若能有良机削弱魏国国力,他一定不会凭白放过。
    眼前之敌,虽为秦、夏,但人的目光要放的长远,
    哪怕建康出了乱子,长安与洛阳还有自己在,就算不能大败赫连勃勃,有王镇恶等人在,据守长安有何难?
    檀道济见刘义符神情坦然,一举一动十分悠閒,似是已做好了往后的打算,遂摇头笑道。
    刘义符取杨梅递由檀道济,后者愣了下,接过后连肉带核一同咽下。
    “將军喝茶。”刘义符笑道。
    檀道济端起茶盏,一饮而尽,甘酸苦三味在舌尖交织。
    待他咽下,只觉余韵十足,身心也不由通畅许多。
    “前日我知世子要走险棋,故而心急,昨日赌气未能前来赴议,今日见世子,颇觉惭愧。”
    “人非圣贤,敦能无过,將军本意是好,便无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