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7章 起行

    第117章 起行
    彭城,府邸內。
    刘义符起身下榻,以盆中冷水拂面,有条不紊的洗漱一番过后,遂缓步来到前堂。
    堂內空荡荡的,除了几名僕婢侍奉在左右,就只剩下那孜孜不倦的谢嗨一人。
    “你怎又来的这般早?”
    “閒来无事,故而想早些来替主公处理军务。”
    几路兵马的缴获战报,皆需要一一记录在册,同时为了各將领虚报战功,清点识別工作量尤为的大。
    谢晦担任数年太尉主簿,对军务处理不说能达到刘穆之那样决断如流,但也称的上是信手拈来“前军可有消息传来?”
    听刘义符问起,谢晦便从整理好的几封信纸中抽出一封,双手递上。
    光是递上还没完,谢晦还为刘义符述说一番。
    “三日前朱超石,胡藩攻下阳城,已受主公之令回师,此时,该是在进发彭城的路上,王镇恶,檀道济,沈林子已合兵至成皋·
    刘义符一边听著,一边頜首以应。
    “坐镇洛阳之秦將是何人?”
    这些日子来,刘义符算是將秦国之內能打的將领熟悉了个遍,若是镇守在洛阳之將乃是东平公姚绍的话,攻入关中,恐怕还需要一段时日。
    “姚,秦主之三弟,封陈留公,任征北將军,豫州牧,统领豫州诸军事。”
    “此人如何?”
    “蠢人。”
    刘义符听谢晦如此直白的评价,还愣了一下。
    谢晦见状,继续说道:“檀將军已笼络其僚属,入关之日近在哭尺。”
    说著,谢晦的语气不由激动了些许。
    他每日起早入府处理军务,不单是为了表现,还为了这第一手消息。
    刘义符听出谢晦话中之意,当即问道:“父亲可会答应?”
    “世子放心,主公先前不让您奔赴前线,便是要等到当今这条大鱼。”
    入关之功,相比於占据关外之地,分量不可相比。
    谢晦见刘义符不大相信,又道:“秦军主力尽皆在安定与赫连勃勃对峙,洛阳守备空虚,檀將军又取得了內应,攻入关中怕是用不到半月时光,世子就算是明日起行,也来得及。”
    有些事情谢晦並不能预料的准,但大概的时间与方向他还是能洞悉到的,刘义符赶赴前线,根本就不用衝锋陷阵,他只要帐中装模做样一下,就能蹭的个战功,如此美事,何乐而不为呢?
    “我並非不愿去,只是这几日父亲的態度,怕是不会让我离开。”刘义符无奈道。
    谢晦笑了笑,道:“依仆之猜测,主公率大军起行,定然是要待洛阳平稳之后,一旦我军入关,夺下洛阳无非就是费数日时光,世子若是错过此次,往后未必能再有这般良机。”
    听完谢晦这句话,刘义符也在心中做出决定,“那便等父亲去了再说。”
    一个时辰后。
    刘裕缓缓入了堂,他见刘义符与谢嗨皆伏案审阅战报,心里顿感到欣慰。
    看来自己当初让谢晦常隨在刘义符身旁,不失为鞭策长子的妙计。
   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,
    想著,刘裕抚著长须,笑著来到首位坐下。
    “宣明是何时到府上?”
    谢晦放下手中奏报,起身道:“仆辰时及府。”
    “你晨时至,酉时回,一天六个时辰,切莫伤了身。”
    “谢主公体谅,仆每日睡得充盈,未怎感到乏累。”
    谢晦每日工作十二个小时,已经远超刘裕的其他属僚,但比起张邵,还是差了些。
    嗨字,日加一个每,光是这份毅力,就已盖过了大半同僚。
    他数年未得升迁,並非是刘裕不愿重用他,相反,刘裕时常想要提拔,可到底还是碍於刘穆之所阻扰,几次作罢。
    刘裕与谢晦嘘寒问暖之后,便让其票告要事。
    “道济这些时日確实长进不少。”刘裕讚赏道。
    正当刘裕夸讚过后,谢嗨又提及了建康的来信。
    “主公请看。”
    刘裕见是刘穆之亲笔书写,便仔细审阅。
    看到一半,他皱眉道:“他可还有其他异动?”
    “刘公遣人问责,檀將军不理会。”
    刘义符思来想去,猜测两人所说的该是檀抵与檀韶,便侧耳倾听。
    刘裕得知,便亲笔书写信令。
    “你这就派驛卒將此信加急送往广陵。”
    “是。”
    谢晦得到命令后,便立马离堂而去。
    此时,堂內只剩下父子两人。
    刘义符侧目看向刘裕。
    “何事需要与为父藏著掖著?”
    刘裕哪能看不出刘义符的心思,他见儿子几番打量自己的神情,便率先问道。
    “孩儿今早起来时,得知王公与诸位將军已合师於成皋,孩儿想———”
    “为父允了。”
    刘义符话还未说完,刘裕便已经应了下来。
    啊?
    刘义符见他答应的如此之快,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。
    “用过午餐,为父亲自送你出城。”
    刘裕看了他一眼,笑道:“怎了,你不愿去?”
    “孩儿当然愿意!”
    自从抵达彭城这些时日,刘义符都未怎出府走动,相比於建康,能让他感到兴致的,也就是每日传来的战报。
    比如斩获多少首级,攻下了哪座城池,收编了多少降卒诸如此类。
    见刘裕脸色淡然,刘义符苦笑道:“往前孩儿几番请求,父亲都未答应,如今孩儿话到一半,
    父亲便应下了。”
    刘裕笑了笑,解释道:“那些蝇头小利,於你而言,有何爭取的必要?”
    以刘义符的身份地位,夺城之功,收益与风险完全不成正比。
    刘裕得知洛阳情形,哪怕刘义符不提,他也有此意向。
    “你此去洛阳,勿要插手诸军事。”
    即使刘义符不会瞎乱指挥,可刘裕还是会有所担心,不免嘱咐了一句。
    刘义符起身担保道:“孩儿有自知之明,绝不干涉统军大事。”
    “嗯。”刘裕点头,遂也起了身。
    “除去道恩,延年二人,你还需要何人隨行,儘管与为父说。
    “有將军与老师同行,孩儿已知足。”刘义符笑应道。
    他虽然想带著谢晦去,可谢晦一走,刘裕的工作量又要大不少。
    刘义符身为儿子,不说要有多么孝顺,能够让老父亲身心不为自己所累,就足够了。
    “將此剑拿著。”
    刘裕不知何时,已將常常掛在腰间那柄带有锈跡的佩剑拿在手中。
    “这—”
    刘义符常伴在刘裕左右,又同其几次进宫,见著眼前的佩剑,脸色动容。
    “父亲,孩儿还担不得话音未落,剑柄已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牢牢的按在自己的掌心。
    “你担得住。”
    “莫要忘了,你乃我刘裕之子,纵使年少未壮又如何?”
    “父亲”
    刘义符心神一凛,原先还略有迟疑的他,紧握著带有温热的剑鞘。
    “帝赴洛之初,高祖解佩剑以授之,帝惧弗能胜,高祖曰:『汝朕之子也,堪当大任。』帝闻之,大动。”
    《宋书·卷二·文帝纪上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