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0章 蹊径

    第110章 蹊径
    城门处,一名衣著简朴,蓄著茂盛八字鬍的中年人来到武士身前,將信令递过。
    武士阅览后,遂拱手行礼道:“毛参军。”
    毛修之未曾策马,可其身后却有牛马数十头,分別由僕从侍卫牵扯著,武土见状,脸色惊论,“您这是何处牵来的牛马?”
    毛修之从寿阳出发,一路赶到彭城,难不成都带著这些牲畜?
    见武士询问,毛修之不厌其烦,抚著鬍鬚笑道:“路上所遇,我见无人餵养,便令魔下一同牵来。”
    听此,武士嘴角抽了一下,不再多问,与同袍让出了位置。
    就这般,一行人畜陆陆续续的入了城。
    等来到街上,一名文僚按耐不住,上前劝说道:“主公相召,您还是乘车去为好。”
    “都已入城,还有何著急的?”
    刘裕还未抵达彭城时,便已遣驛卒快马加鞭的赶赴寿阳,召毛修之赶赴彭城毛修之路上不急也就算了,这都到了城內,还这么慢悠悠的走过去,难免要遭人垢病。
    “您纵使有开垦之功,但要让主公等著急了,功不抵过啊。”
    毛修之警了文僚一眼,正色道:“主公命我修建府舍,这彭城周遭林木用料,我岂能不上心?”
    彭城可是刘裕的祖籍所在,不说要將府舍修的多有排面,至少不能丟份。
    只要料好,再差也差不到哪去。
    干基建这一行,最怕的就是偷工减料。
    “这——.”
    文僚一时无理反驳,遂沉默不言。
    他跟隨毛修之多年,几乎都要忘却后者往前的模样。
    毛修之起家时,乃是跟隨荆州刺史殷仲堪,后为桓玄所用。
    桓玄败亡后跟隨刘裕,后文跟隨刘毅,刘毅败亡后再归刘裕。
    几经波折之后,毛修之最终还是回到了刘裕的怀抱之中。
    对於毛修之“好童”,文僚能接受,对於毛修之“不务正业”他最不能接受。
    他最怕的是毛修之沉沦於建设之中,全然忘记自己乃是参军出身。
    如今毛修之不好童,却对於农事、水利等颇为上心。
    天下四分五裂,正是大好的建功机会,放著到手功名不要,转身去耕田是为何?
    毛修之任职寿阳,並非是为了镇守地方,刘裕令他在芍阪,也就是寿县以南,安丰城南的一处荒山开垦。
    若开垦平野荒地,无非是修渠引江河,得水利之便,算不得难事。
    而开山中荒地,且是陡坡,两者之难易,一目了然。
    要是一般人来做,恐难以与毛修之比肩。
    刘裕早在去岁安排毛修之开垦芍阪,也是为了此时北伐做的准备。
    前锋诸君要从寿阳北上,粮草自然是就近取用最为节省,哪怕是通过漕运,
    从扬州、三吴、荆州运来的粮草多少都会有损耗。
    南方炎热,麦子熟要比南方早的多,王镇恶、檀道济等將出征前,便以从芍阪新垦的数千顷由,也就是数十方多亩由收取。
    在整顿军备时,这些新垦的田都是交由守军来做,光是芍阪的新田,就能徵集到数方石粮草,这些,则算是毛修之实打实的功绩。
    不过,能让毛修之对领兵之外的诸事上心,还是因其无了征伐的心气。
    对於许多投效要比自己晚的后生,所立下的战功也远超於他,既然带兵打仗不是自己的强项,那倒不如另闢蹊径。
    一条宽大路,走的人多了,也会拥挤,一条捷径小道,只身一人,自然畅通无阻。
    “你莫要想太多,无论是农桑大业,亦或土木之事,其中都別有门道。”毛修之见他鬱闷,正色道。
    “仆明白,您先说说,这些牛马该如何处置?”
    文僚似是放弃了,遂打算趁著安顿这些牛马的机会先行离去。
    “先去城中添置得几块圈地,养著便是。”
    “唯。”
    语毕,文僚便带著一眾牲畜离去,毛修之见状,乐呵的笑著。
    毛修之途径两处佛寺,一处道观,遂派亲兵数十人纵火焚烧,夺取其钱粮牛马,好不快哉。
    毛修之不信鬼神,他认为整那些仙佛,无非是骗取那些无辜百姓的钱財,对於天下而言,百弊而无一利。
    占著土地,占著牛马,张口闭口便是道经佛经,拿取信徒供奉时,却毫不心慈手软,道观还好,特別是那些个武僧,对待百姓,比起地主豪强还要过甚。
    想著,毛修之便来到那里外被围成密不透风的府衙。
    两列武士笔直的站立在府外,任烈阳何其毒辣,依然纹丝不动值守在门前。
    毛修之再次挑出信令,却不曾想到是丁亲自阅览。
    “丁督护连我都不认得了?”
    “可以了,让开。”
    一声令下后,武士方才从门前让开。
    丁面不改色,亲自上前摸揉了毛修之一下,从其衣袖中掏出一叠麻纸。
    毛修之见状,脸色不悦道:“难道我连胡饼都不能携带?”
    还未等他说完,丁昨撕下一块,尝了起来,过了会,没有感到不適的他,当即作揖行礼。
    “失礼了。”
    “无妨。”
    毛修之將麻纸收起,快步入府。
    他不曾想到,这彭城府衙,怎会同建康宫一般,如此严防死守。
    刚一入內,他便见前堂空地上临时搭起了简陋竹顶,为坐立在两侧的谢嗨、
    王弘、傅亮等人遮阳避暑。
    在堂內的,觉得闷热,到了堂外,又经不住晒,只好如此做派。
    “敬之来了。”
    刘裕见毛修之赶来,出声说道。
    “主公。”
    毛修之不敢怠慢,当即上前躬身行礼。
    父子三人同排而坐,左右三两僕婢上下挥扇,吹起阵阵热风。
    “你大治芍阪,为前军徵得粮草,此为大功一件,相国右司马之位有缺,我欲让你担任。”
    “仆微末之功,不足为道。”
    毛修之刚见刘裕就得此封赏,一时未反应过来,不过他知道主公不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,而是以此来告知他一声。
    刘裕见他言辞温顺,笑了笑,问道:“你烧佛寺时,可是这般作態?”
    听刘裕说起此事,毛修之脸色微变,正色回道:“仆烧寺庙,乃是为驱除祸患。”
    正伏著案的刘义符,听到这番话后,轻轻將手中信纸放下,抬首打量著面庞圆润,义正言辞的皇家御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