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5章 苗头

    第205章 苗头
    姚洸等与於栗磾暗通书信,意欲引虏军南下已为幢主赛鉴所斩。
    刘裕將信件撇开一旁,他看了眼人畜无害的刘义符,面色如常,未有斥责之意。
    这件事隱瞒无用,洛阳降將数不胜数,但构造的这名头,以及城门处异动,多少也有些说服力。
    杀几名奸侯鼠辈倒没什么,让刘裕感到忧心的是刘义符这个年纪,还使上计谋了。
    刺杀与赐酒,死在府邸之中,定然会使那些旧秦臣人心惶惶,刘义符知晓这点影响不好,织罗了一套通敌罪名,又將其伏杀在广莫门下,吃相还不算难看。
    在此微末的“动乱”下,这位以仁义著称的麒麟子,护续这一块,確实没得说,但谁能保证不与其魔下党羽结怨?
    就警如赵玄、薛帛、王修等,他们为眾文武所排斥,这般也是奸侯吗?
    杀降臣有罪,可姚等人的品行又恰好弥补了这一点。
    稍有原则的臣属,自然会对忠贞之士好感有加,对奸嫌恶不已。
    之所以对赵玄排斥,是忧其与他们逐利,利並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,多一个人,少一个人,看似没多大变化,可不加以遏制,结党以抵,迟早要被鳩占鹊巢。
    当然,要是与赵玄结交为友,大都是愿意的。
    关中平定后,京兆子弟,与扬州三吴一眾士族子弟,让其和睦相处,便是痴人说梦了。
    祸患隱瞒在冰面之下,迟早有一日会破冰而出。
    自古以来,不患寡而患不均,封赏官阶一事,难以面面俱到,总要有所取捨。
    “主公!姚赞斩了司马国等將,率万数兵马西撤定城!”朱超石入堂欣喜道。
    大军进至弘农郡,停於湖城,离陕中还有两日行程,姚赞听闻此事,竟望风而逃了?
    “潼关还有多少秦军?”
    刘裕得知司马国授首,未登时露喜,而是先问起关城守备。
    “前军猛攻关城,城中依有两万之数,秦军闻主公之威名,无不丧胆,您若至关下,秦军便要不战而降。”
    见潼关未能攻克,刘裕稍觉可惜,但司马国一死,他总归是高兴。
    司马休之前岁作乱奔走於秦,司马国却是在义熙二年时投奔偽燕,十一年又作带路党进犯荆州,好在赵伦之大破其军,一箭双鵰,有了出师之名。
    加上包藏他国罪臣之逆举,北伐名正言顺,无人敢指斥刘裕好武暴虐。
    未等朱超石说完,沈林子快步入內,忧声说道:“主公,武关秦军北撤,兄长已夺下武关,进发上洛郡。”
    朱超石一听,眉头微微皱起,一时默不作声。
    “敬光、仲度数千土,深入腹地—”刘裕亲自將舆图取来,说道:“敬土,即刻领五千精兵,以辅卒万余开道,过秦岭奔赴上洛,驰援敬光。”
    “诺!”
    原本只是无关紧要的一棋,谁知各將爭相撤回京兆,数千兵马做不了策应,一万人却做得了,
    与其指望从潼关、蒲坂西进,倒不如让沈田子一路做奇兵,首尾相击。
    待到沈林子迅捷离去后,刘裕思量了片刻,说道:“姚赞若因惶恐撤军,何至於留两万人马於潼关?他定是得知武关失守,怕腹背受敌,因而退至定城,若敬光北上奔袭,他可与关城形椅角之势,数千士卒如何抵御数万步骑?”
    沈田子近来焦躁,常遣驛卒至洛阳彭城请战。
    也不是说沈田子骄纵,只是面对不堪一击的秦军,功名就在眼前,唾手可得,隱忍半载,心性已然不比常人。
    朱超石、胡藩在刘裕身侧不敢造次。
    沈田子远在上洛,君命有所不受,刘裕也不愿操纵其行事,北伐眾將,无一是庸碌之辈,与其质疑,倒不如持之以待,兴许能有奇效。
    刘裕遣沈林子翻山越岭驰援,一来可以缓解攻城压力,分散秦军,二来可以照看沈田子,以防他如刘义符一般,热血上了头,不顾险阻。
    兵戈之事就是这般,一时兴起,便止不住心,刘裕从戎数十载,深知其中利害。
    过了好一会,朱超石借著刘裕喜色之余,朗声道:“主公,姚赞驻守定城,秦军侧重於武、潼二关,仆可领军渡河,进军蒲坂,如此一来,秦军三面受敌,势必应接不暇。”
    立於右侧末位的薛帛见状,犹豫了一二,遂也自请道:“主公,仆昔日镇河北郡,知悉蒲坂守备,朱將军未曾涉足河东,仆可以左军辅之。”
    进言之余,薛帛用余光瞟向刘裕身旁的刘义符,意味瞭然,河北郡守之职已许给了薛辩,但河东太守一职,尚有空缺。
    秦置河北、河东、平阳三郡,將一州之地细分为三处,便是有意削弱薛氏在河东的掌控力。
    刘义符见薛帛若有若无的看向自己,无动於衷,他早前便与刘裕进言,商榨之下,河东太守一职不能放於薛氏,还是得由眾將充任,警如朱超石。
    “超石暂为河东太守,领军两万进蒲坂,帛领三千卒为左军”刘裕顿了顿,说道:“之领军三千,作右军相辅。”
    刘义符听得刘裕要用徐猗之,懦了嘴,欲言又止,司马国之死,或令刘裕惦记起司马休之、鲁轨等人,一旦想起这几人,就不免联想至刘兴弟二人。
    徐猗之为徐氏子弟,声名不显,托著伯父徐逵之的福,擢升其为振威將军,连將军职都一同继承。
    一码归一码,徐猗之原先便是在徐逵之魔下担任参军,族坞之事他確是与他无所干係。
    薛帛见刘裕当场授命朱超石河东太守后,刘义符始终未曾进言,这一过河拆桥之举让他顿时心生不忿。
    不是?要钱给钱,要粮给粮,要自己卖脸面求薛韜资粮与带路嚮导,他也做到了,此后横跨山脉,殊死一战,说好的共富贵呢?
    难不成那日在丹水前立下的誓言不包括自己?
    要是没走那一遭,以薛帛的平常心而言,他绝不会闹小情绪,可九死一生之下,太守都谋不得,实在令人心寒。
    刘义符微笑以应,等到军令下达,薛帛三人相继出堂后,他便跟了上去。
    “丈人勿忧,待您凯旋而归,池与弘农二郡太守之职,我可向父亲谋求。”
    话音落下,薛帛並未止步,但步伐渐渐缓下。
    “我与世子共患难,结姻亲,赠钱粮无数,到头来,却要离於河东,至陕中任郡守——”薛帛嘆声道。
    “家父之意,我不能逆,若等关中太平,河东之地尽復,刺史一职,我定为丈人谋求,可好?”
    薛帛一听,心里好受了些许,虽然他知晓刘义符是在画饼充飢,但刘义符改口相称丈人,態度起码有了。
    “但愿世子——莫要再食言。”薛帛妥协道。
    刘义符笑了笑,似是而非的頜首应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