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5章 復洛

    第135章 復洛
    洛阳,宣阳门外。
    刘义符与王镇恶、檀道济、毛德祖等人並而行。
    “檀將军打算如何处置姚禹三人?”
    昨日夜里姚遣使出城,表示愿偕同洛阳內所有属僚在翌日正午受降,毛德祖听此,当即派驛卒在清晨支会刘义符。
    檀道济知晓刘义符这几日在柏谷坞的行径,故而有所预料。
    “世子可是想杀降?”檀道济面色微有不悦道。
    姚禹三人是他暗中联络了,如今前军能有这般进展,往大了说,功劳全在其离间策应之计。
    檀道济牵线搭桥成功之后,他虽不能保证三人往后能加官进爵,但待遇如前,还是能应下的。
    如今刘义符让他杀了姚禹三人,便是陷他檀道济於不信不义之地。
    “我不是那般急切之人。”刘义符正色道。
    檀道济听得刘义符担保,心中鬆懈口气,要刘义符执意要杀三人为赵玄与其魔下施恩,主公佩剑所在,他也无法阻拦。
    攻克洛阳,灭秦之功业才及半程,只要刘义符此时不杀,待到往后如何做,那就与他檀道济毫无干係。
    刘义符见檀道济默不作声,知晓后者是默认,遂也不再多言。
    一刻钟后。
    吊桥轰然倒下,宣阳门徐徐开,等待在洛阳城外的晋军翘首以盼,直到那衣著锦绣的身影浮现在眾人面前。
    洛阳久战之地,自后汉董卓烧城之后,两晋百年间,又遭受八王之乱、两赵、燕、两秦之爭夺今日,乃是晋第六回,也是最后一回,將洛阳这座千年古城归於治下。
    数万晋军,未耗一兵一卒,兵不血刃的將洛阳攻克。
    站在洛阳城中百姓角度来看,他们无疑是最幸运的一代人。
    王镇恶看了眼刘义符,出声道:“还请世子前去受降。”
    刘义符不在的话,肯定是身为前军主帅的王镇恶前去受降,前者既然在,眾將也没什么好爭议的了。
    刘义符望著姚一行人,没有先一步策马上前,而是向眾人询问道。
    “该要如何处置他们?”
    毛德祖笑道:“我等无处置之权,若世子未赶来,便是妥当安置,待主公亲至后,再做决断。”
    往前那些地方官员、將领,他们这些前军主將可以擅自做主,但洛阳城內士族大家不在少数,
    姚等人又是宗室近亲,且皆“乖巧”的过分。
    这才围下洛阳第二日,晋军在檀道济的阻拦下还尚未攻城,姚便带头乞降,要真以其作態来论处,罚是不可能的,唯有赏赐大小之分。
    “那我便依將军所言处置。”
    毛德祖听此,笑了笑,未有接话。
    刘义符单骑策马而出,身后恩赛鉴与一眾武士缓步跟上。
    此等场面,大多数人都未曾见过。
    一个个立於万人之上的权臣卑躬屈膝,他们自然不怎著急。
    姚看见身著金甲,骑著赤驹的少年郎不徐不慢的来到身前。
    “世子。”
    片刻后,姚洗见刘义符未有下马之意,面色红了起来。
    面对他这位先皇之子,陈留公,难道不应下马以示礼节吗?
    相比於姚的作態,姚禹三人纷纷瞪大了眼,目不转睛的看著刘义符身后那壮汉。
    “这—这不是那——”
    閔恢刚想一语道出,却被姚禹右肘一碰。
    三人见姚不认得赛鉴,有心提醒。
    “殿下。”
    閔恢轻唤一声,见姚没有反应,只得与姚禹两人面面相。
    “世子,就是他们!”
    赛鉴本就著一口怒气,他见姚禹三人一直盯著自己,忍不住指其怒道。
    “莫要联噪。”
    刘义符警了一眼赛鉴,后者一愣,放下了手。
    姚回头看著姚禹,又看了看赛鉴,眉眼紧皱起来。
    正在此时,刘义符翻身下马,他上前接住了大印,说道:“將士们在外受酷暑所扰,脾性烈了些,惹得陈留公见笑了。”
    姚看著岁数小自己一轮,身长及他脖颈处的刘义符说出这番话后,心中忧鬱无以復加。
    “无妨无妨,我已令备下宴席,只待世子与眾將士们入城。”
    “宴席便罢了。”刘义符的说道。
    姚被刘义符在眾人面前所拒,屈辱更甚,但他只能皮笑肉不笑的回道:“任世子安排。”
    “世子请。”
    姚摆臂相请,刘义符未曾理会,他將大印递给一旁的武土,自己则是踏入马,手握韁绳的从两列秦僚的所让出宽道前行。
    王镇恶与檀道济等人见状,便令各自魔下整齐军阵入城。
    刘义符来到街道上,他看著宽大道两旁的黄铜驼像,又看著路边两侧的稀疏百姓,顿时感到晞嘘。
    这还是姚等人特意布置的情况下,可见洛阳中確实没多少人,对比建康,除去稍有宽阔之外,街、墙、宫各处都透露著“伤痕”。
    建康之太极,原是仿洛阳北宫之太极,可惜今朝太极已不復。
    正当刘义符眺望宫城时,一列列士卒穿越屋舍,开始往城中他处涌去。
    刘义符回首看向后方,他见王镇恶若无其事的调遣人马,遂调转马头。
    “王公这是何意?”
    “仆不愿止於洛阳,要率军西进,不得不做出取捨。”
    “我与王公所言,岂是儿戏?”
    那些晋军没有在他铜驼大街上明抢,而是趁著接管城池之时涌入其他街巷之中,显然是手法嫻熟。
    王镇恶见刘义符神情含有怒,当即近前解释道:“世子难道以为,军中將士北伐,是为了大义?”
    “北伐之初,我已与王公说了,掠夺百姓之財,用以激励士气不可取,您为何要这般做?”
    “半日。”
    二字说出,王镇恶遂不再多言。
    “纵使是一刻也不行!我等打著仁义之师的旗帜,若与贼寇別无一二,岂不是自毁前程?!”
    之前在关外小打小闹也就罢了,如今大军已至洛阳,还要得寸进尺的话,刘义符断不会再纵容。
    “世子以为,这洛阳之民,与乡野之民有何分別?”
    能居住在洛阳中的,哪怕是城墙边上,衣食皆是有富余的。
    这才围洛阳两日,要说家家户户中没有余剩的钱粮,谁能相信?
    “在您眼中,人心便如此轻贱不成?”
    听此,王镇恶沉默不言。
    “自晋建国以来,洛阳足足失有五次!要是为著眼前的蝇头小利,而埋下祸患,这是可以用钱粮所弥补的吗?!”
    虽然张方屠洛那一次算是內斗,但屠的百姓可不必其余四次少。
    王镇恶默默地让开了身位。
    刘义符观他神情,顿然明了,看来,今日自己得做一回“镇恶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