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9章 天命

    第129章 天命
    “你娘的!”
    一名秦卒猛踢一脚在那姓魏同袍的靛上。
    “哎!你作甚!”
    “作甚?!老子饿的都前胸贴后背了,你搁那慢吞吞跟老头子一样,问我作甚?”
    魏卒自知有错,赔笑道:“我那不是想先尝尝味吗。”
    “怎么回事?”
    刚喝完粥的刘义符来到两人身前问道。
    “无事无事。”两人不约而同的出声应道。
    刘义符见状,也不追问。
    “你叫何名?”
    “我?”
    “我—仆姓魏,名叫良驹。”
    刘义符念了一遍,笑道:“好一良驹。”
    “我猜你是陇右人,可对?”
    魏良驹愣了下,惊道:“世子是从何看出仆乃陇右人?”
    刘义符故作高深的笑了笑,“赵玄乃天水人,你又在那院中,襠裤多有破烂,我便猜你是陇右人。”
    除去这些浅俗的表面之外,魏良驹又有罗圈腿,若不常年骑马,断然不会有此腿型。
    刘义符见的最多自然是己军將士,擅不擅骑,门外汉看不出,他却能一眼看出。
    “更何况,你取名为良驹,若不擅骑,岂不白枉此名。”
    “世子所言极是吶!”
    魏良驹被其分析的透彻,对刘义符极为佩服。
    “不与你说这些废话,我问你们五百多人中,有多少人擅骑?”刘义符正色问道。
    他已不求擅射,会骑马有就行。
    听刘义符提起此事,魏良驹就没来由的义愤起来。
    “世子吶,將军与仆等当然擅骑,可—可出洛阳时,殿下不予我们马匹,一千多匹马,扣留在城中,说—说我——·仆等是去守坞的,要马无用。”
    魏良驹似乎是被气的不轻,说起此事时都握紧了拳头,可见在赛鉴的煽动之下,这千人对那姚洗、閔恢之人有多恨之入骨。
    可惜啊,这千人如今只剩下一半,让骑军去守坞,当真是糟蹋,
    听完,刘义符开始仔细思量。
    一千余匹战马,相当於要吃下万人的口粮,要是洛阳城中实在无粮,或许已经宰杀吃肉,但此时洛阳还未受围困,想必还捨不得宰。
    若是一批骡马也就算了,可一千匹征战之马,那可是大手笔。
    这千人是赵玄心腹,既然不能驱使,姚也只能让其去守坞。
    荆淮之地不缺马,而缺良驹。
    像是刘道怜进献的三匹大宛马,定然是重金所购。
    晋朝半壁天下,要想养马並非找不到场地,只是將能用於耕种的田地改为马场,根本不值当。
    荆淮与扬州无所不同,得水利之便,水稻小麦都吃得开,天热时,能一年两熟,可要是將其改为马场的话,就是浪费土地。
    北方与西凉的草原何其之广阔,可能用於耕种的才多少?
    扬短避长,实为不智。
    再加上南人不擅骑,与五胡、凉、並二州之人无法比擬。
    赵玄既是天水赵氏子弟,魔下多是陇右岭北之卒,多擅骑射,若真死於坞中,確实可惜。
    如赵氏这样的將门世家,在治军这块,绝对是首屈一指,赵玄能得魔下以命相护,可见一斑。
    但饶是如此,也依然避免不了只以血脉相传。
    不论是文之经学辞赋,还是武略治军之道,都是家族不传之密。
    后汉大儒门生之多,弟子地位之卑贱,並不代表其治经有道,而是大多数人儒生没有办法,他们没有別处学习,只能任其使唤。
    门阀之间亦有差別,文阀也只是其中一门罢了。
    刘义符依稀记得天水赵最为有名的乃是前汉赵充国,
    赵氏子弟几乎是人人擅武,饶是后汉被誉为陇上三大家之一的赵壹,也是精骑擅射。
    武帝討伐匈奴时,赵充国屡立战功,至七十余岁时还自请出征西羌,以怀柔分裂之计平定羌乱。
    他歷经武、昭、宣三朝,为麒麟阁十一功臣之一。
    麒麟阁乃是因匈奴归降大汉,汉宣帝为有伐胡功臣所建。
    他令人画十一名抗胡之功臣之像示於阁中。
    刘汉,天水赵,麒麟阁,匈羌。
    將这些关键词串联在一起,竟让刘义符顿感恍惚。
    他从另一角度开始遐想,若自己未曾来到此世,赵玄身死,这层隱晦是不是就不曾显现而出?
    刘裕大造自己为麒麟子之声势,莫非也是有这层隱晦在?
    直到此时,刘义符方才醒悟。
    驱胡者,唯麒麟尔。
    刘义符为麒麟子,这不也是在变相地宣告刘裕为麒麟之父?
    其先刘尝息大泽之陂,梦与神遇。是时雷电晦冥,太公往视,则见蛟龙於其上。已而有身,遂產高祖。
    刘义符可没有刘邦这样—传闻。
    刘裕信奉麒麟可不是说说而已,其陵前神道两旁至今还设有麒麟石雕。
    各国皆称刘裕为虎,却未称他麒麟,多是因麒麟於他们而言,乃是不可言语的忌讳。
    秦、魏、燕、凉,哪国不是胡人当道?
    此等做派,就是在向世人宣告,他刘裕要同汉武般,驱五胡於华夏之外。
    刘义符授清思路后,脸色错,他抬首望天。
    他迫切的想要问一问上苍,是否真是將此重任,受命於他。
    当真是玄之又玄。
    他不信命,但此时又不得不信“命”。
    这便是天命吗?
    等刘义符缓过神后,便看向眼前不知所以的两人。
    “若你所言属实,我会替你们寻来马匹。”
    “世世子当真?”
    刘义符见魏良驹不可置信,笑哼了一声,应道。
    “当真。”
    魏良驹得刘义符担保,旋即点头道谢,似是极为渴望再一次跨坐於战马之上。
    光听其言语,还远远不够,是骡子是马,总得先溜溜。
    “你在军中可有任职?”
    “仆无职。”
    魏良驹拉了一下身旁的袍泽,说道:“他是仆之队主,世子可问他。”
    那刚刚被端上一脚的汉子喜笑顏开道:“仆叫宋凡。”
    “副幢何在?”
    “稟世子—老马死了。”
    刘义符看著眼前这酷似亲密无间的兄弟,说道:“我也不挑人,如今你们这一幢仅存半数,赛鉴为幢主,你便为副幢主,良驹代你为队主。”
    “我—仆·—·副幢!”
    “仆是队主?!”
    听著刘义符所言,宋凡二人语无伦次了起来。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“世子大恩!仆难以为报!”
    说著,宋凡扭捏的屈身作揖行礼。
    魏良驹照著葫芦画瓢,也行起礼来。
    多年未曾升迁,没曾想到,他们身为降卒能受此大恩。
    “你们二人皆是义士,我用你们,不单是因怜惜,往后若想再升迁,定以军功为准。”
    “仆明白!”
    老天有眼吶!
    这落差犹如天地,让二人心情澎湃,几乎要湿了眼眶。
    语毕,两人接连施以跪行礼,嘴角咧的极开。
    刘义符也不拦著他二人,等其行礼过后,他方才说道:“先前那院中无大碍的二十五人,你去支会他们一声,申时初在此集结。”
    “诺!”
    等光芒万丈的刘义符缓步离去,宋凡大手一挥,將臂膀掛在魏良驹脖颈之上,颤声道。
    “娘的!乃公没白给你挨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