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5章 捕鱼

    第105章 捕鱼
    待到宴席將散之际,檀抵便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。
    这吟的都是甚?!
    他看著眾人一惊一乍的,全然不知为何。
    舞曲嘛,悦耳动听便行,他听属僚进言,去將那头牌抢请来。
    刘裕原先还面露喜色,可顏延之作诗后,虽未曾变色,但檀祗却看出刘裕心中微小意动。
    至於是什么意,就只能等到散宴之后,让那几个文僚將诗解读给自己听了。
    本来檀祗以为有那群寒窗苦读的文僚在,自己压根用不著识文断字。
    如今在此特殊之际,他又放不下脸面询问,只能作热锅上的蚂蚁般急得团团转。
    当然,要比檀抵急的也有,那乐姬便是。
    原先还以为能得到在场贵人青睞的她,见眾人皆为顏延之高声喝彩,顿觉天旋地转,落差油然而生,靚丽的面容也同凋一般黯淡下去。
    可当她用余光扫视眾人时,惊喜的发现那位二郎还在目不转睛的看向自己,遂不由自主的挺起胸脯。
    乐姬迫切想与那二郎说话,可她知晓在座之人的身份,故而不敢越造次,
    她见刘义符佇立在顏延之案前,便趁著人声鼎沸之时,柔声唤道:“小郎君。”
    声音落下,刘义符未有反应,
    此时的她,心里咯瞪咯瞪的跳,若此时不豁出去,自己练艺十数年,也只能—
    “郎君。”
    刘义符听得唤声,循声看去,见是那乐姬在唤自己,便故作未听见。
    又接连唤了几声,乐姬得知这位郎君是有意嫌弃,却依然不肯死心。
    “郎君,奴—.奴婢是清白之身.奴婢自幼练琴——.不曾卖乐姬说著,脸色愈发的潮红刘义符知她琴技高超,可他又不赏曲,这歌妓莫非当真以为刘义真因她琴技而侧目吗?
    “若是檀將军所迫,你直言便是。”刘义符转身应道。
    “並非—“”
    二字一出,未等她说完,刘义符便已回位入座。
    待刘义符归位,刘裕便无兴宴饮,他当即起身,“今日便到此为止,宣明。”
    “仆在。”
    谢晦赶忙站起应道。
    “传我令,全军休整一日,明日晨时行进。”
    “诺。”
    在大部分人都有些如痴如醉的时候,谢晦极为清醒,他步履矫健出了堂。
    眾人相继起身,一齐向刘裕作揖行礼。
    夕阳东落之际,刘裕与刘义符在湖岸边驻足而观。
    “父亲,老师他———“
    刘裕笑了笑,淡然道:“为父明白。”
    他见刘义符担忧,不厌其烦的解释道。
    “顏彪作此诗,为父怎会罚他?”
    要说片面显露之意,那就是顏延之为嵇康心心相惜而作。
    顏延之就差站在司马昭陵前指著脸骂了。
    刘裕对此自然是支持的。
    但他明面上还是晋臣,对顏延之不赏不罚,才能从中获益。
    刘义符观他神情,似乎明百了些许。
    比起父亲,自己还是差的太远。
    先说那喜怒不形与色,自己就难以企及,常常因情绪而略有失態。
    “你观此湖,可能觉察其中鱼之多寡?”
    刘义符思片刻,捡起岸边的一块石头,“要知晓湖中鱼之多寡,孩儿想,应是先试一试这其深浅。”
    说著,刘义符欲拋石,却被刘裕拾手止住,
    “为父问你鱼之多寡是为何?拋石激之,岂不是惊了鱼儿?”
    无论湖中有多少鱼,惊动了鱼群,那便只能挨饿。
    “你可曾想过淮阴侯捕鱼受飢之因?”
    刘义符一时绞尽脑汁,也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    刘裕见他不解,遂娓娓道来,
    “四季不同,鱼之多寡亦不同,淮阴侯若在此时执竿而钓,断然不会受飢,但他要是在凛冬之际垂钓,怎能不饱受饥寒?”
    这打渔时节不同,上鱼的概率也不同,就单依夏季来讲。
    立夏到夏至之间算是捕鱼旺季,午时炎热,鱼儿多在深水避暑。
    若在早晚凉爽时出钓,鱼儿大多在水草与岸边觅食。
    夏至之后,又要热上不少,鱼觅食集中在早晚。
    刘义符似是想明白了些许,遂出声问道:“父亲可是想告诉儿因时制宜的道理?”
    “是也不是。”
    刘裕望向平稳清澈的湖泊,沉默了片刻,说道。
    “鱼之多寡乃微末之事,能打上多少鱼儿,且不为骨刺所扰,尽皆咽入腹中,方为首要。”
    建康,豫章公府。
    天还未亮,鸡鸣声却已响起。
    躺靠在榻上的刘义隆前一刻还闭著眼,下一刻便已坐了起来。
    他伸脚想要穿上鞋履,却正好踏了个空。
    在来回摇摆后,终是踢到了鞋跟。
    “嘎吱”一声。
    刘义隆推开了院门,来到了堂內,开始吃起了早餐。
    萧氏见他面色无光,也有些心疼,“起这么早干什么?多睡会也碍不著事。”
    刘义隆吃了口麵汤,说道:“孙儿整日待在刘公身旁,只能早起来才有空閒能读些书。”
    刘穆之时常將较为简易的文书交由他批阅,
    对於前者来说微不足道的工作量,可能就是粗略的看上几眼便能批覆。
    但刘义隆却要从头到尾的仔细审阅,阅览之后,还要绞尽脑汁的思量,若是批覆有失,还要被刘穆之打回。
    看书所要的思索,相比於处理政务来说,根本不值一提。
    每当晚上回府时,刘义隆只觉得头脑昏沉,看见了字便感到不適。
    “祖母,孙儿吃好了。”刘义隆起身行礼道。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萧氏看著刘义隆的背影,心中悲喜参半。
    自从父亲与兄长离去后,刘义隆便享有了乘四马之车,武士隨行的待遇。
    可他並不因此而感到高兴。
    欲承其位,必承其重。
    殿內。
    刘穆之扫阅著眼前的奏报,皱起了眉眼,向一旁的张邵说道:“主公这才离广陵几日,他怎敢擅自出兵?!”
    张邵沉默了片刻,说道:“仆派人打听过,檀將军领军出广陵,是是因城外司马余孽扰村镇”
    “他说是司马余孽,你可信?”
    司马国都逃亡秦国与司马休之在一块了,你说有余孽作乱,谁能相信?
    不管怎样,在未得朝廷的允令之下,擅自调动兵马,往大了说,那就是造反!
    正伏著案打著盹的刘义隆不知怎得,竟突然精神了起来。
    他听著刘穆之所言,心神不由一凛。
    这位檀將军便是兄长说的—异党吗?
    “你看看这檀家兄弟三人,除了道济,这两人哪个能让我省心?”刘穆之脸色不悦道。
    檀道济的两位兄长,一个担任江州刺史,一个担任青州刺史。
    檀韶、檀抵镇守皆是江淮重地,兄弟两人虽立下赫赫战功,可在治理地方一窍不通,常常闹出些乌龙事来。
    普国內四平八稳,好端端的怎会冒出流民来?
    檀韶为人好酒贪横,不通政理,他多次出任地方,在一眾属僚的辅佐下,政绩没有,烂摊子倒是留下一大堆。
    在上任江州刺史前,檀韶还在建康城犯下了大事。
    他在醉酒后,迫使车夫驾驶著五马之车在城中来回驰骋。
    其结果如何,可想而知。
    檀韶被刘裕指著怒骂了一通后,降了爵位。
    檀抵与檀韶兄弟二人半斤八两。
    如今刘裕北上,他便按耐不住,露出了尾巴来。
    “此时建康守备空虚,您还是勿要激他为好。”张邵忧声道。
    “激他?是他激我,还是我激他啊?”
    “冠军將军担任前锋主將,左將军镇守江州,右將军镇守广陵,依仆之见,您还是先稟报主公一声....”
    兄弟三人皆手握重兵,一个处理不好,便要酿成大错。
    “仗著军功在地方耀武扬威,我先前便与主公说过,你看看—唉。”说著,刘穆之哀嘆一声,只好暂时作罢,打算將此事拖到秋后再算。
    刘义隆听到地方二字,便知刘义符所说的异党不是那位檀將军,砰砰直跳的心也旋而放缓下来。
    刘穆之知晓,只要刘裕一日尚在,檀抵不会,也不敢反。
    但不对其加以约束,那就是人身上的一块不大不小的毒瘤,早晚都要割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