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4章 白夜的眼神,像在看神……

    苏砚冬不知道自己生理意义上的父亲正在弄什么么蛾子,此时的她刚刚审完第二期发售后投来的稿子,感觉还是很有意思的。
    除了悲情感人的,苏砚冬知道,报纸內容要丰富多彩才能让人產生买下一份的想法。
    因此她將《笑林广记》的內容也刊登了几个上去,並且广招笑话编辑。
    有一则名为《驱蚊》的笑话让苏砚冬感觉记忆犹新,即便是穿越这么久还是记得。
    有一道士自夸法术高强,可以驱蚊虫,有一个富户请他试试,道士设坛做法,念咒完成之后,告诉主人说,“蚊虫已尽去矣。”
    主人环顾四周,蚊虫仍然满屋子飞,对道士说:“蚊子没走啊!”
    道士说:“汝不知,此乃我从別处遣送它们来吃饭的蚊子。”
    这个笑话主要是苏砚冬发现,如今道士並没有道牒,如同前些年对那一一草管控的一样,招摇撞骗者甚多。
    这则笑话纯粹是来搞笑的话,下一则则是近期因为“一条鞭法”被撤去民间百姓的真实笑话,苏砚冬刊登是有原因的,映射意味十足,甚至是为了试探高党会不会插手管自己。
    有患牙疼者,无药可治。医者云:“內有巨虫一条,如桑蚕样,须捉出此虫方可折根。”问:“如何就有恁大?”医曰:“自幼在牙(衙)门里吃大,是最伤人。”
    衙门里的官吏就像是牙虫一样,贪婪腐败,危害百姓。
    苏砚冬这日难得乔装打扮出来看一看京都的风貌,往日里迫於生存和朝堂压力,苏砚冬从来没有好好看过。
    可好不容易养民政策生效有的民间光景,仅仅是一年多就被败了个乾净。
    明明是夏天,应当是最热闹的时候,可偏偏百姓如同行尸走肉,脸上从来不见笑容。
    她来到从前那家据说是买了餛飩方子的豆腐摊,后面的白夜好奇地询问。
    “大人,上次您不是闻了一下就跑了吗?”
    苏砚冬起了坏心思,她当时是觉得那餛飩味道与前一个餛飩摊老板做的完全不一样,但是不知道味道如何。
    “小白。”
    白夜就这样单纯的看著她,不知道苏大人一肚子坏水正在酝酿。
    “我想知道这餛飩摊子有多么难吃……但是我又不想吃。”
    餛飩是自己在京都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,自己这一次回来,顺带光顾一下上次见过的豆腐摊老板娘。
    这家的小女儿叫梅枝,才七八岁,当时正在帮忙收拾摊子,苏砚冬记得她手上有个小沙盘,一直在比比划划些什么。
    “大人,属下替您吃。”
    不就是吃餛飩吗?白夜又不怕。
    却没发现苏砚冬的笑容都快到了天际。
    “yue————”
    白夜从来没吃过这么难吃的餛飩,这老板娘的手艺简直是侮辱食材。
    能够把餛飩做得这么难吃,也算是头一份了,白夜只感觉嘴里的肉都带著骚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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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但他还是珍惜粮食,想要咽下去, 却被苏砚冬阻止了。
    可以闻出来,在白夜咬破餛飩皮之后,苏砚冬就知道这猪肉是没有阉过的猪。
    “別吃了。”
    这家摊子一如既往的没什么生意,苏砚冬隨口问道,“你家女儿呢?上次看到还挺可爱的。”
    那梅枝谐音妹纸,苏砚冬还愣了一下,感觉这名字很有意思。
    眼前的老板娘皱著眉头,也没有了上次推销餛飩的热情劲,只是苦笑了一下。
    “送那丫头去能吃饱饭的地方了,”这老板娘重复地擦著桌子,擦了一遍又一遍,“送她去吃香的喝辣的了。”
    她不知怎么的,或许是知道女儿下场可能不太好,只是一直重复著。
    “吃香的,吃好……”
    苏砚冬內心一颤,上次才见过的小丫头,古灵精怪活泼得紧,这才几个月过去就没了?
    “你们为什么要卖她?”
    看这家人的情况,只生养了一儿一女,为什么要把能够成为弟弟保姆的姐姐卖掉啊?
    苏砚冬心里想得势利,可现实就是这样,在这样的人家,姐姐一般就是弟弟的保姆。
    听这老板娘的意思,似乎还是被卖到了那种高价的地方。
    苏砚冬也有些冷了,为那小丫头的命运。
    “小娘子……当娘的,都是没办法才卖掉孩子的……”
    这老板娘在苏砚冬来之前,就那样呆呆的坐著,似乎在想自己不知命运的女儿。
    “前些日子徵税,我们家不仅要交住税,还要交行货钱、占道钱、月桩钱……”这老板娘每吐出一个字,苏砚冬仿佛看到了一把重重的锤子捶下来。
    砸的不是別的,就是百姓!
    最后老板娘绝望地说完之后,苏砚冬和白夜都很沉默,这些巧立名目的杂税,最后定然不是进了国库的口袋。
    是谁拿去了?好难猜。
    “那些达官贵人们收去这么多钱,一定都很富贵吧?”老板娘喃喃道。
    “梅枝跟了那些贵人们,也不至於和我们一起在摊子里打滚。”
    苏砚冬想到那些雏妓……忽然哑了一样,连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。
    成为妓女和成为奴隶、再或是被亲生父母卖掉,苏砚冬说不出来哪个更悲惨,可恨的是,这些选择都聚集在一个年仅七岁的小丫头身上。
    苏砚冬曾经立志,要给那些可怜人一个选择的机会,可退出朝堂不再斗爭,也就意味著这些百姓要接著受从前自己根本看不下去的苦。
    也就是这种状况,才让苏砚冬一头栽进这个大虞的烂摊子,直至十年之后满身伤痕,听述贫困百姓卖儿卖女的故事。
    “大人,回吧。”白夜忍不住劝道。
    苏大人的眼里亮起来了,那晚招收白夜时候,一模一样的让白夜永不忘怀的光芒。
    可大人瘦削的身子,如何能够扛起来这大虞的新的烂摊子?从前做好事没好报,如今何必再回去呢?
    “那日我若没那么多耐心直接转身,是不是也就没有今日你站在我旁边,整个人都好好的。”
    不论梦里的记忆如何,现在的白夜是活生生的、完完整整的。
    可这就是自己当时做的选择所结下来的因果,不论白夜后面有没有成为自己的忠诚下属,他只要好好活著,就代表这个世界是可以改变的。
    白夜的眼神,像是在看神。